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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箫散文奖｜茅永辉专栏：晚霞的那一缕彩( 四 )


福生夫妇没想太多也随了大溜 。人往往让意外绊倒 ， 可意料中的事也能将人撂倒 ， 都是一个倒 ， 倒的严重程度就成为要害 。移山倒海满腹疑惑先顾不得 ， 福生冲妻子一个比划：“干一天挣一天 ， 什么大不了的！”儿子晓峰忙跑过来问：“爸爸 ， 什么大不了？我要长大的 ， 不能大不了 。”妻子把晓峰搂在怀里：“儿子已经长大了呀 ， 晚几年还要上大学呢！”儿子又把爸爸搂住 ， 笑得很开心 。
吴伯箫散文奖｜茅永辉专栏：晚霞的那一缕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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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峰真正长大是在高考的那一年 。之前 ， 晓峰弄明白了什么叫下岗职工 ， 爸爸妈妈这样的就是 。知道爸爸妈妈常常换地方上班 ， 一会儿是街道里的企业 ， 一会儿是个体老板的厂子 。妈妈因为打字比不过小姑娘们 ， 计件工资太少 ， 还守着爸爸哭过 。爸爸因为放心不下自己和妈妈 ， 不想被长期外派而遭辞退 ， 不得不再找新的单位谋职 。爸爸妈妈还在傍晚时分做过烤面筋、烤香肠 ， 摆过水果摊 。爸爸苦笑着讲 ， 除了和“红袖箍”们赛个跑躲个猫 ， 几乎什么也没挣到 。晓峰只记得爸爸和妈妈生过一次气 ， 妈妈讲不少原来工厂里的姐妹 ， 趁着下岗生了二胎 ， 她也想再生一个 。爸爸哪里真不想再要一个 ， 但却不经意间把憋屈的话泼向了妈妈 ， 说人家是坐地户 ， 有家产 ， 院子好几处 ， 咱们亏得厂里照顾才有了一间半平房 。现在这样哪天有枣哪天没枣都说不准 ， 再多张嘴拿什么养活那！何况多生一个弄不好被抓被罚 。爸爸只摇晃头说不下去 。妈妈这次哭得最厉害、最伤心 。爸爸又生气又后悔 ， 还要不停劝妈妈 。
距离高考还有半年 ， 晓峰在一次饭桌上很郑重地对爸妈讲：“我已经想好的 ， 你们再说也没用 ， 我就考市里的高职 ， 快点靠技术挣钱 。”冷场一个晚上 ， 过后夫妇俩单独找儿子多次 ， 到最后晓峰咋说的咋办 。
福生夫妇还是将这一年视为双喜临门 。有开发商看上的那片地 ， 包含老厂区的家属院 ， 福生家的一间半换回个两居室中的小户型 ， 大的换不起 ， 60平米不大到都差不多把家底贴光 。夫妇俩心里踏实许多 ， 很远的且不想 ， 晓峰娶回个媳妇也能将就 。
院长她白白净净 ， 稍显的那点富态在高挑身材衬托下 ， 反而多了几分曼妙 。福生仿佛平生第一次弄懂什么叫丰韵 ， 又不免纳闷 ， 一个小镇上怎么还有保养得如此水灵的女人 。这一片热闹中 ， 福生实在想不出当年的车间里 ， 那些多相仿年龄的女人里 ， 有与院长可比的吗？“福生哥 ， 福生哥 。”院长的嘴巴还特甜：“我这镇里的小庙 ， 以后还要你这城里来的菩萨撑台面呢！”福生终于跟上话头：“院长说哪里话 ， 刚才您开玩笑说 ， 小镇走的是乡下人的工资 ， 守的是城里人的规矩 ， 是两头滑脱 。我看正好相反 ， 这里是低消费高享受 ， 两头沾光 ， 这自然风光 ， 这清新空气 。”晓峰小两口截住爹的话 ， 抓住机会说几句感谢：“院长费心 ， 您可帮了我们大忙 。”快人快语的院长很直爽：“以后就是一家人 ， 常来常往 。”
晓峰高职毕业 ， 执意留在父母身边 ， 东南沿海的不少企业确实有来学校招工的 ， 晓峰不改初衷 ， 边投简历 ， 边去商品城打零工 。力气活 ， 不求爷爷不告奶奶 ， 每天揣着工钱回家 ， 一顿饱饭一个美觉 ， 第二天力气更大 。一段时间 ， 晓峰简直忘记了自己是在找单位等工作 。商品城的周转搬运 ， 让自己摸准摸透了物流快递这个行当的众多门道 ， 二话没说 ， 握住车把就等于是握住了命脉 。半年多之后 ， 父母再三追问才得知儿子早做起了快递小哥 。晓峰鼓动女友说：“你也别干收银员了 ， 做我同行吧 ， 分拣那里经常招人 。”小两口的婚礼上 ， 企业老总特意加上个议程 ， 喜气洋洋给新郎新娘颁予“金牌员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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