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老家有个表叔|“你要敢把瘫痪婆婆接来，我就离婚！”( 三 ) 01

是全家福。老太和老伴坐在前排，两个儿子站在后排，一家四口，笑意融融。
“这是我死鬼老伴，这是我家老大，老二。你瞧他们兄弟俩，眼睛，鼻子，长得多像我。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像？”说着，老太翻过了照片。
背面，写着两行数字，应该是老大老二的手机号码。老太又拽过枕头，摸摸索索，从枕芯里掏出了厚厚两沓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纸钞。
都是零钞， 5块10块的，最大面额50 ，但没几张。
“这些钱，我攒了10年了，你帮我送给我家老大老二。 ”
“你岁数大了，还有病，留着养老，给他们干啥？”
“我亏了老二，也没少让老大操心。你看，这些吃的，用的，都是老大买的，他孝心着呢。 ”老太顿了顿，有些走神， “我这个瘫巴娘，拖累他们，让他们丢脸了。你跟他们说，等我走了，就用这钱请鼓匠班子，唱大戏，挣些名声，脸面。 ”
孝心？给牙齿快掉光的瘫痪老娘买一堆干食，独留在家，这特么孝心不如喂狗。洪三在心里暗骂。而老太交代完，如释重负吁出口气，该洗澡了。洪三轻抱起她，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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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你出去吧，我能坐住。 ”老太说。
“以前，我也有奶奶，和你差不多岁数。她很疼我。 ”洪三没走，边往浴盆放水边说起了自己的奶奶， “我奶奶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人老了，病卧在床，儿女们就坐下来商量，轮养吧，一家一个星期。轮着养着，没到一年，奶奶就没了。听说奶奶走时，强撑着不肯闭眼，念叨着想再看看我。 ”
表叔洪三再难自己，顷刻泪崩，呜呜大哭。
当年，他的亲生父母比小孩过家家还随意，没登记就同了居，生了他；过腻了，将他往奶奶那儿一扔，各奔东西。后来，老爹又找了个女人，横竖瞧不上他，冷嘲热讽带贬损。
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他说的在饭店打工，偷老板存款的事儿，是真的。但还有后续：没跑几天，他就被抓判刑，送进了少年犯管教所。
奶奶去世时，他正在高墙里蹲着呢。等刑满释放，他去给奶奶上坟。隔壁王婶说，奶奶怕尿床，怕拉裤子，惹麻烦，临走前那些日子，每顿就吃一口……
而这次翻墙入室，他没跑，是老太长得有几分像奶奶。身子瘦瘦的，嘴角瘪瘪的，满脸皱纹密密匝匝，让整个人像极了一枚秋日风干在枝头的野枣子。
所以，他想奶奶了，便留下来给老太做了顿饭，洗了澡。洗得很仔细，很恭敬虔诚，如对待自己的亲奶奶。
07
长夜褪尽，黎明来临。
老太走了，走得很清爽干净，很安详，笑眯眯地攥着我表叔洪三的手。
【01我老家有个表叔|“你要敢把瘫痪婆婆接来，我就离婚！”】洪三俯下身，贴着她的耳际说：“奶奶，我也求你件事。要是遇着我奶奶，你跟她说，她孙子洪小忠很爱她，也很想她。 ”
洪三给老太梳了头，盖好被子，将那两摞钱和照片放上床头柜，然后出了门，先后拨通了那两个电话。
当天下午，老太的两个儿子匆匆回返。站在人群里，洪三听街坊嘀咕，仗着老丈人的扶持，老大在城里混得不错。老娘瘫巴后，他也想过接进城照顾。可老婆的态度非常坚决，嘎嘣溜脆毫无商量余地：“买房买车，你妈可半分钱都没出。你要敢把瘫痪婆子接来，我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