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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赵小磊，针对证监会下午发布的交易新规，今天晚上必须出一份深度解读；李欢，明天早晨的策略会一定要囊括今天新规的内容；赵牧，把所有要访谈的客户进行梳理，『新财富最佳研究员』评选在即，我们要提前行动 。好了都去干活吧！」
小组成员四散开来 。
「白婧，没想到你竟然晋升首席研究员！」
高媛的声音不远不近飘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然后换上一副笑脸 。
「新财富的评选又要麻烦你们销售，多帮我们张罗张罗场子 。」
「你放心，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毕竟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坐上这个位子，若保不住去年的名次，恐怕这位子还得再让出去 。只是，」高媛挑起眼角，挑衅地问，「新财富投票期间，首席得带队全国跑着拉选票，你行么？你放心高岚，还有你们家小猴子吗？」
「当然 。」
这时手机在兜里大震，是高先生打来的 。我摁了，他打来 。我又摁了，他再次打来 。他的信息飞了过来，「老婆我今晚加班，回不去了，能不能辛苦你去接一下小猴子？哭哭眼 。」
又耍这一招！说好了一人轮流加班一天！
「下次我一定准时下班去接小猴子，比心！」
「下次」这个词我听了一百遍！
「预托班的老师已经把我电话打爆了，我好不容易逮着休息的空当才能给你发个信息 。老婆你快去吧，小猴子要想妈妈了 。我也想你！」
想个屁！我真想踢爆高先生的头 。
我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晚上 7 点了，高先生应该在下午 5 点接小猴子，他竟然现在告诉我让我去接！我真想捏死高先生，他永远都是这么不靠谱 。
高媛笑得不怀好意，「你去接孩子吧 。对于中年妇女来说，家庭高于工作 。你放心，于公于私，我都会帮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弟妹 。」
我气得翻了白眼，说得你好像不是中年妇女、没有家庭一样 。还有我明明是你姐，真是长幼不分 。
不过这个时候我可没时间和她纠缠 。拎包出门 。
预托班办公室 。
「白女士，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是第几次了？家长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吗？以为把孩子丢给老师就完事了？你们孩子整天像野马一样在教室里乱跑，扰得其他孩子也无法安宁，是不是有病啊？有多动症啊？还是屁股长刺了？」
你家孩子才有病！你家孩子才有多动症！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我说得不对吗？我告诉你，通常一个有问题的孩子，都有一个缺席的父亲，一个焦虑的母亲 。你回去多反思反思 。」
焦虑的母亲？不，不，我才不焦虑 。缺席的父亲？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发生 。
「你这表情是被我说中了吧！半学期过去了，他爸爸几乎没有出现过，你来接的时候一半时间都慌慌张张，而且迟到 。」
这个锅我不背，要不是高先生总是临时「加班」，临时通知我，我怎么会迟到？
「要是下次再迟到，这个孩子我们就不收了！」
「是是是，刘老师，您说得对 。这次实在抱歉，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把腰弯成 90 度，才勉强安抚了咆哮的刘老师 。
小猴子扑到我身上，不到 5 分钟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心疼地亲吻了他的小脸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晚饭，饿不饿，今天过得好不好 。唉！都怪小猴子有个不着调的爸爸 。
我抱着小猴子站在马路牙子上，边等车边给高先生发语音，「你真是猪一样的队友！每次都临时放鸽子！为什么不早点说让我去接小猴子！害刘老师等那么久！害我被刘老师骂！你不知道我讨厌刘老师啊？好像全世界只有她懂教育！我才不焦虑！」
我一回头，就看见刘老师站在我的身后，「刘……刘老师！」
刘老师目不斜视，脊梁挺得倍儿直，来到我身边打车 。
压抑的空气，尴尬的沉默 。
「我现在要去小学接我女儿了 。那个老师，骂起人来比我更凶，我也很讨厌她，但我不得不去 。因为我也很焦虑，而且我也有一个猪队友 。」
临上车前，刘老师给了我一个颇有深意的无奈眼神，似乎满脸都写着：焦虑母亲，活该倒霉，自求多福 。
2
我带着小猴子回到家，给小猴子洗刷哄睡；检查了赵小磊的深度报告，确认无误点击发布 。终于可以像死尸般躺在小猴子身旁，突然「噔」一声，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噔噔」两声，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高先生今晚不回来，难道有人在撬锁？！
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只听锁舌退出锁孔，门即将被打开 。我跳下床，抄起床边的铁质垃圾桶，躲在卧室门边 。
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了！而且冲着卧室这个方向！我把垃圾桶举过头顶，卧室门被推开，我用力砸下 。
还好只砸到一半，便收住了 。
「爸，您怎么来了？」
垃圾桶里用过的尿不湿顺着倾斜的角度，刚好滑到我的头顶 。
「呦，吓着你了？高岚说今晚加班回不来，怕你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忙不过来，让我和你妈过来搭把手 。」
婆婆的声音也飘了过来：「我跟你说，高岚打游戏很累的，不要以为打游戏就不是工作 。」
是是是，高先生是世界上最忙的职业电竞选手 。忙到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忙到小猴子都快忘记爸爸长什么样子，要通过看直播才能和爸爸互动；忙到连刘老师都看出来，他是个缺席的父亲 。
婆婆从公公的身后探出头来，瞥了一眼我刚搭到屁股的半透明背心和光洁大腿，「嗖」地拉着公公去了客厅，然后嫌弃地瞪了我一眼，「这么大人，也不知道穿好衣服 。」
我怎么知道您二老要来？37 度的大热天里，我在自己家穿个背心不应该么？
话说公婆怎么会有家里的钥匙？！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了 。
打开门，一束新鲜的百合映入眼帘，「叮！小可爱回来了！老婆你有没有想我？么——」高先生的脸从百合后面窜出来，说着就吻了上来，丝毫不顾忌餐桌上沉着脸喝粥的婆婆 。
「都结过婚生孩子了，还买什么花，浪费钱！」
「白婧喜欢，我就买给她，是吧老婆？」
高先生你能不能闭嘴消停两句，没看到婆婆厌恶的眼神吗？
终于送走公婆，关起门来，转过身，我发现高先生正在和小猴子互动 。许久未见父亲的小猴子「嘎嘎嘎」笑得很开心 。
哼，休想以一个好父亲的形象来浇灭我心头的火 。
「你爸妈怎么会有家里的钥匙？你爸进门的时候我差不多光着屁股，你妈的眼神就像机关枪『突突突』打穿我了！」
「我想着他们过来没个早晚，怕打扰了你睡觉，所以就把钥匙给他们了 。」高先生说着拿起手机，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高先生对着手机说，「妈，你们下次开门前先敲敲门，还有别那么凶，都吓着白婧了 。」
「砰！」我原地躺枪，感受着婆婆的敌意穿过手机，如同万箭齐发「嗖嗖嗖」射向我 。
高先生啊高先生，你是猪吗？说你是猪，简直是对猪的侮辱！
「好啦，你看都解决了，老婆你快来，刚才小猴子叫妈妈啦！」
我恨不得戳死高先生 。
「别忘了明天的家庭聚会，高媛和白峰要过来 。」
「叮！」高先生关了卧室的灯，「啵——」一口亲了上来，「啪！」我的大手掌摁在高先生的脸上，把高先生挡在半米之外，猪队友该去面壁反省，休想撒野 。
3
第二天，高先生和白峰在阳台捣鼓新入手的木炭烤肉架 。我和高媛在厨房切肉、洗肉、串肉串 。我讨厌串肉串，因为我正穿着行动非常不便的一字肩白色包臀裙，烫了减龄小梨花，配着玫红色的艳丽唇妆 。
虽然是家庭聚会，但面对高媛，我时刻准备战斗，丝毫不能丢份儿 。
「白婧，你真够阴险 。自己刚升职忙不过来，就牺牲高岚的事业 。他打了这么多年职业电竞，封神指日可待 。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让他照顾小猴子，逼他退役了 。」
高媛是高岚的姐姐 。
正如我不喜欢高媛，高媛也一直很讨厌我 。
也许这种讨厌来源于两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争夺，也许这种讨厌根本没有理由 。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好好管管白峰珍爱生命，远离电竞？」
白峰是我的弟弟，他是个资深网瘾少年 。从小到大，家门口的网吧都被我踏破了，所有网吧老板都认识我，因为我常常去捉他 。白峰因此对我充满了仇恨 。
从敌对情绪来看，白峰和高媛确实很配 。
【新人结婚送什么花好 结婚送什么花好】「我管不了白峰，只有你能克制 。」
「呵呵，我什么时候能克制他了？我倒是被他拖了不少后退 。去超市购物被骗买了临到期的酸奶面包，回来喂了流浪猫；出门忘带钥匙不得不搭着梯子，从窗户爬进去；自己月赚几千块，却要给我买上万块的包包 。做事从不计较后果，连闪婚这种事，也是眼睛都不眨 。」
我真想一脚踹翻高媛这碗狗粮 。
她一说到闪婚，就让我扎心 。
当年我和高先生正在筹备婚礼，白峰突然告诉我他恋爱了，而且竟然赶在我和高先生前面扯了结婚证，对象竟然是高先生的姐姐高媛 。他们还顺手抢了我们的婚礼 。
白峰说反正我们四个人结婚，请的都是同样的亲戚朋友，为什么不一起办？省钱省力又省心 。
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
然而高媛话锋一转道：「白峰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我讨厌他这副样子 。」
「呦，你当初喜欢他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一丝未变，怎么你如今又讨厌呢？」
「大概因为我老了吧 。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就会缺乏安全感 。过了这些年我才发现，一个女人若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还是不要嫁给低龄小弟弟 。伤神伤肾 。」
高媛递给我一个「你懂」的眼神，「况且他还是个猪队友 。」
说到猪队友，控诉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
我来了兴致，「你能想象高先生送我的结婚周年礼物是亲手烤的一只鸡吗？吃了一半才发现没烤熟，而且烤箱里满是油点儿，他根本不会擦；我每天晚上给儿子洗完澡还要陪高先生洗澡；高先生哄小猴子入睡，常常自己呼噜连天，但小猴子在他身上玩得很开心 。
「有一次我让高先生看小猴子，结果下班回来看见两个人一起看电视，高先生『嘎吱嘎吱』吃着薯片，渣渣掉了小猴子一身 。说多了都是泪 。」
「那你怎么还愿意给他生孩子？你已经嫁给一个孩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你不累吗？」
「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我爱他吧 。」
「爱」这个字，对于高先生来说，就像喝水吃饭睡觉天天挂在嘴边，时不时比心、么么、我爱你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对粉丝的那一套拿来糊弄我，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严肃的事 。
有多久我没和高先生说过「我爱你了」？大概是自从有了小猴子，我们的生活从浪漫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一地鸡毛的三人世界 。
但我从没想到，我竟然能如此自然说出我爱他 。不自觉，我弯了弯嘴角 。
「白婧，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像个消防员，时刻准备救场 。工作是这样，前首席刚跳槽，新财富展开在即，你就临危受命，挑起大梁；家里更是这样，每次见你不是在救火，就是在救火的路上 。可是我做不到 。」
高媛把最后一串肉串放进盘子里，突然目光由暗淡转为锋利，「你当初嫁给高岚时，喜欢的是他打游戏时专注的样子，如今又逼他退役 。他一丝没变，你却出尔反尔 。这个问题，你不问问你自己么？」
呦，原封不动把问题还给我，是在找茬么？
「我弟弟根本没有退役，他在骗你 。」
我的脑袋「轰」一声 。
高媛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等着在这里打击我 。
突然我闻到了一阵烟味，似乎什么东西烧焦了 。推开厨房门，两个大男人甩着沙发靠垫拍打着阳台上晾晒的被单，星星火苗不时蹿起 。
竟然着火了？！
「老婆，刚才起风了，炭火都刮到被单上了 。」
瞎子都能看见 。果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
次卧传来小猴子因为烟熏而哭闹的声音，我一时着急，不知该先去救火，还是先哄小猴子 。眼看着高媛卸下饮水机上的桶装水，冲到两个大男人身旁，对着被单一阵倾倒 。
唉，关键时刻这两个小弟弟还是需要小姐姐出手才能解决问题 。
高媛放下水桶，看着白峰，「我们离婚吧 。」
愣住的不仅仅是白峰，还有我和高先生 。
高媛似乎看了我一眼，转向白峰，「我们离婚吧 。我可不想像白婧一样，时刻像个消防员，等着去救火 。」
4
高媛走了 。白峰追了出去，我也追了出去，我想告诉高媛，我是消防员，但我很幸福 。我愿意为我的家人，付出一切 。这是爱的本能反应 。
然而没追上高媛，走回家中，看见高先生正坐在电脑前，把小猴子用大围巾绑在胸前，津津有味地打游戏！
我觉得自己的爱太过泛滥 。火「噌」一下就冒了上来，二话不说过去直接拔了电脑插头 。
「呃啊！」高先生一顿嚎叫蹦了起来，「我正在比赛，掉线挂机要掉分的！！！」
「你姐和我弟都要离婚了，你还有心情打游戏？！」
「我姐任性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 。白峰和我哭诉了一千次，我姐要和他离婚 。况且他们能闪婚，就得学会对自己的婚姻负责任 。你别再为你弟弟操心了，他总得学会自己成长，自己承担 。」
呦，这一套台词说得挺溜啊，那你呢，那你什么时候学会成长？学会承担？
「你自己都在撒谎骗人，你怎么有资格说别人？你根本没有退役！」
「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骗我？！」
高先生顿时蔫了下来，「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在打比赛 。职业电竞一直是我的梦想 。老婆，是你鼓励我走上这条路，是你帮我四处联络俱乐部，是你陪我打了一场又一场比赛，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都知道 。你为什么突然让我放弃？」
我还记得，认识高先生的那一天，我正在网吧抓弟弟 。
我揪住白峰的耳朵就往外拖，但我没有认识到，白峰已经高我一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毛孩子 。
白峰把头一甩，身体一扬，双手一推，我就失了重心向后倒去 。高先生出手接住了我 。
高先生穿着白色的 T 恤，别着远华高中的胸牌，那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我仰头去看高先生，别的网瘾少年都是油头眼袋和满身泡面味，可是高先生却皮肤白嫩、眉眼含笑，领口处锁骨的样子若隐若现，身上还有淡淡的舒肤佳的味道 。
已经大学毕业的我就这样被一个高中小弟弟撩到了，我羞红着脸跳了起来 。
「岚哥，你没事吧？」
好个白峰，不关心自家姐姐，竟然关心这个白 T 恤少年 。
我伸手去拧白峰的耳朵，「走，跟我回家！」
「你放手！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我和白峰在网吧你拉我拽，两个人僵持不下 。只听白 T 恤少年说：「白峰在电竞方面很有天分，让他跟着我打吧 。」
电竞？就是打游戏吧？跟着你？没想到白 T 恤少年竟然也是个网瘾少年 。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间跌到水平线以下 。
「岚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啊啊啊，岚哥，你真的同意带我了？哎哎哎！姐，你别拧我，你放手！岚哥你等着，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我当场拖着白峰走了 。但从此以后，我天天都上演着去网吧捉白峰的戏码 。每次去，都能见到高先生坐在同样的位置，用同一台电脑 。他冲我笑笑，然后拍拍身边的椅子，让我坐过去 。
那个夏天，我没有将白峰这个网吧失足少年拽回现实，却因为高先生，改变了对打游戏的认识 。
高先生说起职业电竞时，眼睛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 。
高先生说：「我想当职业电竞选手 。」我说：「好啊，我相信你 。」
这一路走来，别人只看到了高先生突出重围，即将站上神坛，但是我却看到了高先生不眠不休的训练 。因为成年累月的电脑操作，手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
他从来没有放弃对电竞的追求，即使是在住地下室、吃馒头就凉水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想过改行去赚钱 。他相信，出头只是迟早的事 。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但是我却让他立刻停止 。
高先生坐在黑屏的电脑前问我：「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你爱我，还有我的游戏 。」
是啊，我爱你，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嫁给你 。
当初父亲极力反对，「家里有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已经够了！你不仅不看着你弟弟，还自甘堕落嫁给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呵呵，在成长过程中总是忙于工作而一直缺席的父亲，突然发声了 。他很少履行过他的责任，却突然跳出来要履行他的权利 。
「你要敢嫁给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父亲说到做到，婚礼当天他没有出席 。没有人把我的手交到高先生的手上，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过长长的红毯，走向台上的高先生，把自己交给他 。
小猴子出生那天父亲没有来 。
自从我嫁给高先生，三年来父亲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没有和我见过一次面 。
我问过我自己后不后悔嫁给高先生，我不知道 。也许我曾一千次地想要戳死高先生，但我从未想过真的离开他 。
「是不是因为你晋升了首席，没有时间照顾家庭，照顾小猴子，所以你逼我退役？」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是高媛说的，我不信，所以想亲口问问你 。你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让我放弃我的事业吗？」
你是猪吗？！高媛说你就信？
「是啊，就是这样 。小猴子就交给你了，我从明天开始出差 。」
我边说边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一件塞进行李箱里 。
高先生颓败地坐在一旁，「你变了 。」
是啊，没有一个女人在结婚生子之后不会改变 。也许从前满脑子都是浪漫，现在满脑子都是现实 。
高先生，我不介意有一只猪一样的男朋友，可是小猴子不能有一只猪一样的父亲 。
5
这一次吵架后，高先生睡在书房，他没有来劝我，我也没有去哄他 。
我看着天边一点一点变白，一夜未眠 。
清晨，临走前，我站在书房门口，要不要和他道别？敲门的手停在半空，还是算了吧 。
这时胡子拉碴的高先生开了门 。
他仿佛一夜苍老，嗓子沙哑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恋爱时，你那么支持我，即使没房没车连晚上吃饭的钱都没有，你都愿意趴在光秃秃的地板上看我打游戏，现在却非要逼我退役？」
「恋爱时，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愿意宠你、陪你、让你，可是现在，你是小猴子的父亲 。我已经有一个缺席的父亲了，我不想小猴子也有一个缺席的父亲 。」
我头也不回走出家门 。高先生，是不是我不推你一把，我不把小猴子扔在你的身上，你就不会成长，不会学着做父亲？
当天晚上小猴子开始发烧 。
我真是疯了才会把小猴子留给猪一样的队友 。惊厥、脑膜炎、败血症……各种可怕的字眼在脑子里翻飞 。
我点开了机票官网，搜索了最合适的航班，临下单前，我停下了 。
我不能走 。
如果我总像一个及时赶到的消防员，高先生永远都不可能成长，永远都会缺席 。
而我也要学着为我的工作负责，为我的团队负责 。新财富评选即将开始，拉票大战正打得火热，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忍着百爪挠心，抠手心，揪头发 。
凌晨三点，高先生发来了视频邀请，我看见小猴子趴在高先生的怀里睡着了 。小猴子的表情看上去很恬适，一点也不难受，时而还会不自主地露出可爱微笑 。反观高先生，胡子拉碴，眼圈黑重，连衬衣扣整体错位了都没发现 。
「老婆我不是猪队友，我不缺席，我可以照顾好小猴子 。」
那一刻，我的整个眼眶都湿了 。
「你总得给我机会是不是？」
其实高先生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做一个好父亲 。
他也喂小猴子吃过饭，只是不知小猴子的饭量，把小猴子喂到积食，最后是我带小猴子去医院；
高先生也哄过小猴子睡觉，只是他自己呼噜连天睡着了，小猴子却还拍着他的肚皮兴奋地玩打鼓；
高先生也陪伴过小猴子，只是他带着小猴子看电视、打游戏，最后两个男人被我一顿训斥 。
我用指甲抠着手心，究竟是因为高先生太像猪队友，还是我要求太高？是高先生缺席，还是我太过焦虑？
「你总是觉得我做不好，你总是喜欢冲在前面，那我就让着你 。努力打游戏，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在经济上为你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我不知道，原来你会以为我缺席 。
「我也爱小猴子，我并不想缺席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
「只是，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 。谁会天生做父亲呢？谁不是跌跌撞撞摸索着学会的呢？老婆你总得给我机会 。」
是我的错，是我喜欢当消防员，是我一手把高先生培养成了猪队友 。
「老婆你放心工作吧，大后方有我呢 。」
在高先生的强烈要求下，我在外漂了三个月，直到新财富评选结束才回家 。
一进门，小猴子生龙活虎地扑向我，「妈妈！」
我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我警惕地看着高先生，什么情况？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大一个活闺女？
高先生凑到我耳旁说：「这是预托班刘老师的孩子 。我答应周末帮她看孩子让她自我放飞，她答应工作日带着小猴子去接刘云，所以我再也不用担心因打比赛而迟到接小猴子了 。怎么样，英明吧？」
高先生露出一丝窃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
他把小猴子举过头顶，跨坐在他的脖颈上，「骑大马，骑大马！」
哎！别摔着！我忍住了上前扶一把的冲动 。
刘老师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浮现在眼前 。高先生在学着不缺席，而我该学着不焦虑 。
没有人生来就会做父母，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学习 。
「老婆，晚上嘿嘿吗？」
「爸爸，『嘿嘿』是什么？」
「嘿嘿，就是天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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