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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水为界，观花落影止
南方阴雨连绵，立夏竟比立春寒凉，消了大半月，渐渐白昼亮堂的时候才算多起来 。好不容易待得雨霁天晴，日光遍照万物，自己也抖落一身的浊气 。
四月的某日清晨，北窗飞进来一只相思鸟，慌不择路撞到客厅里，爸忙就近把窗户推开，教那小家伙平安飞了出去 。我心底羡慕爸的这段小小的奇遇 。小时候，家里每逢春节，总在阳台门边的屋角上养着菊花、柑桔的盆栽，小相思们常常联羣结队地飞来，一头扎进盆栽的繁枝茂叶之间，啁啾游戏，上下翻飞，心满意足了，又彼此唱和着，联羣结队地扬长而去 。如今周边的自然环境退化，已多年未见那麽多小相思聚在一起，无忧无虑地跑进人家里玩了 。
大抵是一念思量，即生感应 。前两天，又有一只小相思从这边窗户飞进来，也不犹豫，当着我面，呼地就由另一边窗户出去了 。日光白净，桂花芬芳，许是好光景惑得它刹那沉醉，走错了路罢，只是它无意间犯的小失误，却为我这不相关的人类平添好一阵欢喜 。
草木仙骨，清香隐然
愈近中午，桂花开得愈精神，花香轻盈，悠悠然浸满室内 。忽然心生计较，想着鸟儿饮蜜餐英，衔走我好些桂花，此时清味满枝正当目前，我竟不曾尝过，真是吃亏 。
洗净玻璃碗去择花 。原来花是不会向粗疏的心性自述花与花之间个体的分别的 。我可惜旁枝上的桂花，少不得小心翼翼起来，因这份小心，感觉就变得比平时细致了，初次发现，即使同为桂花，依然会有种种肉眼看不出的分别 。如结子桂的花，气味清甜爽快，长在枝头特别牢固；而一般的桂花，香气甜美，花质却极柔弱，指端轻合，向外一捋，花瓣便纷纷扬扬掉入掌心 。
取水来，滤去浮尘 。古人做广寒糕，采桂英，去青蒂，我依这办法处理，希望能藉此削弱新鲜植物的青涩味 。热水点茶，只觉玻璃瓶内，草木仙骨，清香隐然，桂花於琥珀色的虚空缓缓飘落，终立在它孑然的倒影上 。
以水为界，观花落影止，颇得静趣……
既然写茶，笔行至此处，我若随俗按下茶禅一味四字，不管禅、茶各是何物、因何相关、究其何味，但借参禅之名相立意，修饰文辞，倒也十分讨巧省事 。只是这四字被用滥了，单是禅茶二字孰先孰後、四字出自何处，在学界、业界俱引发无穷诤议，一牵连上，难免徒增忽脏腑之疾而专问癣疥之感，叫人茫茫然顿失禅意 。
【一 且吃盏桂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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