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关于万物皆由元气生成、皆禀赋有道性的观点 , 打破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界限 。 唐末道书《无能子》就曾指出:“人者 , 裸虫也 , 与夫鳞毛羽虫俱焉 , 同生天地 , 交气而已 , 无所异也 。 或谓有所异者 , 岂非乎人自谓异于鳞羽毛甲诸虫耶?岂非乎能用智虑耶 , 言语耶?夫自鸟兽迨乎蠢蠕 , 皆好生避死 , 营其巢穴 , 谋其饮啄 , 生育乳养其类而护之 , 与人之好生避死、营其宫室、谋其衣食、生育乳养其男女而私之 , 无所异也 , 何可谓之无智虑耶?夫自鸟兽迨乎蠢蠕者 , 号鸣啅噪 , 皆有其音 , 安知其族类之中非语言耶?人以不喻其音而谓其不能言 , 又安知乎鸟兽不喻人言 , 亦谓人不能语言耶?则其号鸣啅噪之音必语言尔 , 又何可谓之不能语言耶?智虑语言 , 人与虫一也 , 所以异者形质尔 。 ” 五代道士谭峭更进一步认为动物跟人一样有伦理道德:“夫禽兽之于人也何异?有巢穴之居 , 有夫妇之配 , 有父子之性 , 有生死之情 。 乌反哺 , 仁也;隼悯胎 , 义也;蜂有君 , 礼也;羊跪乳 , 智也;雉不再接 , 信也 。 孰究其道?万物之中 , 五常百行无所不有也 。 ” 因此 , “孰为有识?孰为无识?万物一物也 , 万神一神也” 。 全真教祖王重阳也认为 , “物命于人没两端” , “只是形骸分别异” , 因而见物要“作自身观” 。 按照道家的生命观 , 动物、植物都能够修炼变成人 , 变成仙 。 这就进一步打破了人与自然的界限 。 因此 , 道家关于“一切有形 , 皆含道性”的论断的意义就在于 , 它肯定了所有物类都包含着“道”的种子 , 都有向上发展的希望 , 可以一层一层地向上提升生命存在的形式 , 直至达到与道合一的最高境界 。 因此 , 万物都有按照道赋予它的本性自然发展的权利 , 人类不应该随意对它们进行干涉 , 阻碍它们实现自己的价值 。 “天地之大德曰生” , 人应该“与天地合其德” , 对万物利而不害 , 辅助万物成长 , 以尽自己参赞天地化育的责任 。 宇宙演化不停 , 生生不息 , 人作为宇宙共同体中的一员 , 应该以促进整个宇宙更加和谐和完美为目标 , 而不应该以毁灭各种自然物的行为来扼杀宇宙的生机 。
道家关于“一切有形 , 皆含道性”的思想 , 对于当代生态伦理学的建构也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 西方生态伦理学家认为 , 生态伦理学使西方伦理学的发展走到了一个转折点 , 它探求超出人类义务范围的对象 , 提倡对所有生命的恰当尊重 , 要求建立一门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伦理学 。 但是 , 西方生态伦理学在这个转折点上遇到了困难 , 因为传统的西方伦理学不承认人类主体之外的事物具有自身价值 , 它在事实与价值之间、是与应当之间、科学与道德之间约定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 。 今天 , 为了解决环境危机 , 许多学者都意识到 , 应把伦理学的范围从人类社会扩大到人与自然之间 , 以制止愈演愈烈的破坏环境的行为 。 为了构建生态伦理学 , 论证自然事物具有内在价值是一个重要的理论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