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盛 林国盛:藏在胶片里的人情味( 二 )


林国盛当时吃住都在影楼解决,一边待在黑房晒相,一边听着香港电台讲武侠小说,在一盆盆药水里把人像冲出来。
那时,他一个月回家一次,每天几乎工作12小时,偶尔出勤,拍婚宴摆酒,拍钟楼开幕,最怕的就是闪光灯和快门没有同步,整卷胶片拍了空像。林国盛出过这样的问题,一筒36张的胶片没回卷,吓得他之后每次拍照回来都极紧张,不管多晚,都要先冲胶片,亲眼看到影像才能踏实睡觉。
学徒们拼,老师傅们更是把摄影钻研到了骨子里。林国盛的师傅为了能在给小朋友拍照时找到孩子们的最佳状态,甚至专门学习了儿童心理学。执相师傅每天要做近200张底片,眼镜厚过一寸,四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患上白内障。而尖尖也确实因为如此,在人像拍摄上闻名港九,暑假期间,学生想要照相都要大排长龙,晚了就只能再等第二天了。

林国盛 林国盛:藏在胶片里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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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一小时冲印开始盛行。不同于胶片摄影需要一周才能拿到照片,一小时冲印公司抢夺了大量想要拍摄证件照的顾客。彼时,全家福成为当时胶片摄影馆的营生方向。
全家福需求量上升还离不开一个关键词:移民。
不论是从大陆移民到香港,还是从香港移民到外地,那些从战后涌入香港的新移民们,在生活确保稳定的情况下,便会到影楼拍摄全家福,寄回乡下,向大陆的亲戚保平安。并且在拍摄时一定会打扮的尤其光鲜,甚至穿金戴银,以证明在香港捞得“风生水起”。
有入就有出。1996年,时任尖尖照相老板的刘唯康举家移民海外。临走前,他递话给林国盛,“你也知道,胶片摄影开始式微,很快没的做了。” 但林国盛还是放不下自己喜欢的这份活儿,最终凑够20万和店里其他两个同事租下了这家影楼,继续经营。
刘唯康走后,林国盛将影楼改名为善美影室,寓意能把事情做的尽善尽美,至于尖尖照相的老招牌则被林国盛一同挂在店外。
店内,装潢、摆设、机器一样未曾改变,但店外,世道开始变化,特别是数码相机的到来。
2000年后,到影楼拍照的客人日渐减少,一张证件照,别的地方几十块钱照一打,善美价高不说,取像还要等上一周。年轻人开始抱怨,“师傅,你给我底片,我以后拿去哪里晒?” 林国盛答不上来。很多行家也确实迫于生计纷纷转了行。
他也曾经为了“前途”应征过巴士站站长,在大公司上班,整天坐在站长室按钟协调巴士出车,但在那里半年没有一天,他不是把站长室想像成黑房,如此才能熬过漫长时光。“不行,实在受不了,做没有兴趣的事,日子太难过。”
影室不挣钱,但林国盛却待的舒适。有老客偶尔光临,照相同时不忘怀旧,临走还要嘱咐林国盛坚持住。“你不来,我怎么坚持的住。” 话虽这样说,但直到2015年那封律师信寄来之前,林国盛的确一直在坚守。
【林国盛 林国盛:藏在胶片里的人情味】他享受那种见证时间的感觉。从一个婴儿照,到入学照、证件照、结婚照、全家福……每一个人生的阶段,林国盛都默默的参与陪伴。有人笑他傻,这些照片都是每隔十年或者二十年才有一张,但他仍近乎执拗的为可能并不会回来的老客保有一个留存记忆的地方。
城市在巨变,回童年住过的房子可能一去不复返,但却依然可以在这间影室找到童年拍过的证件照。这里的一切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刻意有过“改进”。林国盛每早7点去清水湾和朋友一起游泳,之后大家一起喝早茶「吹水」,差不多时间就去开店。无聊的时候他和店里的师傅一起做飞镖,拍短剧,消磨时间,以等待对抗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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