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文章发表403个新种是搞笑?( 二 )


而这个条形码网站虽然有分类学家负责人工审核这些序列的实物标本是否鉴定正确,但百密一疏,对于一些冷门类群,网站上的序列对应的物种鉴定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举个假设的例子,你要鉴定一只灰蝶,测序输入后发现99.9%的和网站上的锡冷雅灰蝶序列对应,本来是个毫无疑问的鉴定结果,但如果那条和你序列匹配的序列来源标本,实际上是错误鉴定呢?而如果发表新物种时更大的问题在于之前发表过的种类大多数都没有DNA序列信息,如何证明这个新种不是异名相当有挑战。
2)其次虽然COI是昆虫里最好用的DNA条形码,但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呢,一般是分类学家把一堆已经被形态分类学分好了的种类DNA测序,看COI序列对形态学分类的还原度有多少,大部分的研究都发现COI的区分度可以接受。但并不是所有的类群都有这样的先验研究,也不是所有的先验研究都能发现COI是个好用的DNA条形码,研究已经发现一些昆虫是无法通过COI序列来区分的。
3)另外一个是条形码技术是个技术壁垒,对于发达国家的分类学家来说可能很方便,但如果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分类学家,或者没有资金支持的分类爱好者来说想鉴定手里的一批物种,过去只需要找到原始描述文献或者分类修订文章里根据形态来的检索表对比就可以了。如果新种的原始描述是DNA条形码,就必须去找公司去测序,就得花钱了,而且因为上面的两条原因,不上网查都不知道是不是花了钱测了个猫。测序的价格和数量和是不是自己先处理好样品有关,越多越便宜,文章里提到的加拿大一个样品20人民币左右,我在国内拿到的报价是60-80左右,这得买多少个馍,我反正是没骨灰到自己花钱去测序列这个程度。

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讨论的,原文作者们详细的回答了这些疑问,有兴趣的可以看原文开头,文章的第一作沙奇(Michael sharkey)是个功力深厚的形态分类学家,从80年代就开始了南美洲的茧蜂科的研究,编写了1997年出版的《新大陆茧蜂科鉴属指南》。文章的第二作者赞森(Danial Janzen,就是Janzen-Connel那个Janzen)从70年代开始就开始在哥斯达黎加的雨林里饲养蝶蛾幼虫,文章里的茧蜂就是这几十年里十几万条蝶蛾幼虫饲养积累下来的。行态分类学出身的沙奇很清楚DNA条形码的局限,这403个新种都是经过他仔细对比过各大博物馆的模式标本形态后认定的(文章也同时处理了13个异名),异名的可能性很低,COI在茧蜂科里分种的有效性也是用形态分类验证过的了。而以他三十年来的形态分类经验来说很多种类形态上区分不大,但DNA序列有较大不同,再加上茧蜂科种类对寄主的选择专一性比较高,赞森的寄主数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补充 (类似于鸣声在鸟类分类上的作用)。因为只能靠寄主和DNA条形码来区分,在这种情况下图放了也是白放(所以大多数种类只是象征性的放了一张),这也是作者们选定用DNA条形码来代替形态描述的原因之一。

《新大陆茧蜂科鉴属指南》
作者们明明有详细形态描述的能力,但却花费了比纯形态描述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更大的动力是文章的第二作者赞森近年来一直在游说政府所推动的事情:和形态分类学家合作,大规模野外测序,并和博物馆收藏的模式标本建立关系。越多的形态分类学家参与到这样的研究中,越能减少目前DNA条形码技术的缺陷和不足,尤其是前面说到的序列错误和物种分辨率不确定的问题。一旦这些问题随着更多形态分类学家的参与得到解决,DNA条形码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如果十年后再去哥斯达黎加调查茧蜂科来看多样性的变化,相比本文靠形态鉴定所花几年时间,可能只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样的便捷对于调查这些超级多样的昆虫类群的种群和多样性变化非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