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成本造“神药” 环环相扣骗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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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所谓养生基地参加体检，被‘医疗专家’忽悠过的老年人大多数都购买了该保健品，花费少则数万元、多则数十万元 。”
“这些打着具有治疗疾病功效旗号的保健品，实际生产成本仅为每瓶十几元，但销售价格却高达每瓶380元！”
近日，按照公安部统一指挥部署，在安徽、浙江、上海、四川等地公安机关配合下，江苏公安机关摧毁了一个公司化运作的保健品诈骗犯罪团伙，共打掉38个非法销售平台，抓获犯罪嫌疑人638名，缴获赃款3000余万元 。
耗资万元购买无效“药品” 知名高校退休教师上当受骗
今年82岁高龄的刘宁（化名）是一所高校退休教师，平时热衷于服用各种保健品 。今年年初，他得到一张宣称“参加讲座赠送礼品”的广告单 。
“我去了以后，对方先拿我身份证填表，登记个人职业、既往病史、家庭等信息，然后领到了拐杖、水壶、大米等礼品 。”刘宁说 。
【十元成本造“神药” 环环相扣骗老人】 半个多月后，一名工作人员联系刘宁，称可以带他去江苏溧阳天目湖一处名为“爱心助老健康工程工作委员会”的“养生基地”参加三天两晚免费旅游 。与同行的20多位老人抵达“养生基地”后，刘宁却发现那里是一处酒店 。
“接待我们的人说，那里是‘将军养生基地’ 。他们将从上海、浙江等地来的120多位老人分成6个小组 。”随后，刘宁与其他老人一起开始了“免费旅游” 。他告诉采访人员，活动期间，工作人员要求每个小组的老人统一高呼口号：“我要国泰同康，我要身体健康 。”
免费旅游期间，老人们三天里有两个白天被安排游玩景点，但每晚都得听健康讲座，特别是第二天晚上的讲座还安排了体检和“医疗专家”问诊 。“体检就是使用一台电脑机器，把两个夹子夹在手臂上 。工作人员说是那是最新高科技，可以检测所有的血液疾病 。”体检过后，刘宁拿到了一份“检查报告单”，上面显示他患有严重的高血脂疾病 。
陪同刘宁的工作人员给他找来一位“医疗专家”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我高血脂疾病很严重，要抓紧治疗，如果耽误治疗会造成严重后果 。”采访人员询问刘宁曾经是否患有高血脂类疾病时，他称没有 。
随后，刘宁继续参加健康讲座 。讲台上热情洋溢、滔滔不绝的主持人介绍着一款名为“国泰同康”的产品，称该产品可以治疗高血脂 。“主持人说这个产品可以治疗高血脂、高血压等疾病 。我们当时都以为这是药品，根本不知道它只是‘保健品’ 。”
此时，另一位“养生基地”工作人员找到刘宁，向他推销“国泰同康” 。“他说这款产品具有治疗效果，建议我购买服用试试看 。”刘宁表示，“对方起初推销说，买三个疗程需要13.5万元 。我说没有那么多钱 。他就说这款药物有国家补贴，可以优惠到6.5万元 。我说还是买不起 。他打了一圈电话后表示，公司可以再给优惠，只需1.35万元 。”经不住工作人员推销，刘宁以1.35万元购买了三个疗程共30多瓶的“国泰同康”保健品 。
第三天回程路上，刘宁看到同行的老年人大部分都购买了“国泰同康” 。“有人拎着一个大袋，那袋子比我的大几倍，估计怎么也得花了四五万元以上 。”回到家刘宁越想越不对劲，感觉上当受骗的他随即来到公安局报案 。同期，公安局相继接到多名老年人报案，称购买“国泰同康”产品以后感觉上当受骗 。
保健品宣称成“药品” 环环相扣引老年人上当
“国泰同康”保健品是什么公司生产销售的呢？“爱心助老健康工程工作委员会”与“养生基地”又有怎样的关联？众多老年人为何“心甘情愿”耗费巨资购买保健品？公安局专案组民警解开了其中的谜团 。
据民警介绍，“国泰同康”保健品是一家名为南京东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制造的，这家公司同时还有“寿之宝5A口服免疫球蛋白”“覆膜365”两款产品 。“国泰同康”对外售价380元每瓶，实际生产成本仅为十几元 。
生产销售这三款保健品的南京东鼎公司成立于2011年，实际控制人陈某涛与其妻子年仅34岁 。“自从2016年下半年引入‘旅游会销平台’以后，陈某涛的公司就开始以‘坑蒙骗’老年人购买保健品为主要目的 。”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讲述 。
据了解，南京东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通过设在各地市不同的经销商，打着“爱心助老健康工程工作委员会”等虚假公益组织旗号，采用发放传单，以免费旅游、参加健康讲座、接受防癌“免费体检”和专家免费义诊的名义拉拢老年人，前往公司设立的所谓“养生基地”进行诈骗犯罪活动 。
通过免费赠送礼品，南京东鼎公司合作经销商有预谋地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从中筛选出有消费能力、有保健品服用史、有慢性疾病、有自主权、无子女反对的老年人，以免费旅游名义带他们到“养生基地”实施犯罪 。公安局刑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说，“这个筛选的标准被称为‘四有一无’，养生基地则是租赁的酒店，再自己冠以‘将军养生基地’的名头，只要老年人抵达就会一步步落入早已预设好的圈套 。”
在“养生基地”的老年人之所以需要高呼“我要国泰同康，我要身体健康”的口号，是该保健品诈骗犯罪团伙首先从心理上给予老年人的一种暗示 。
此后，该保健品诈骗犯罪团伙采用白天游玩、晚上开设讲座的形式，进一步降低老年人的警惕性 。“经过深入调查，健康讲座中滔滔不绝的讲师，实际身份是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婚庆司仪，有的甚至是打工人员 。”为了进一步增加保健品的权威性与可信度，该保健品诈骗团伙曾邀请众多知名演艺、体育、医疗界人士为其背书做广告 。“作为普通老年人，大家一看有那么多知名人士在宣传他们的保健品，会更加相信 。”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讲述 。
给保健品增加噱头和光环后，犯罪分子还需要老年人相信自己身体有恙 。“该诈骗团伙采用的所谓高科技医疗检测仪实际售价仅为100多元，在网上随处可买，采用夹手臂检查血液疾病的方式不具有任何科学理论依据，检测仪更没有任何检查疾病的功能 。”吕勤俭进一步向采访人员解释，“所谓的体检单是犯罪分子杜撰出来的，其中的检查数值更是随意填写的 。”民警表示，凭空捏造的体检单能唬住一部分老年人，重要原因在于一直陪同在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会随时了解老年人的个人隐私信息并以此进行加工、杜撰 。
有了能唬住老年人的体检单，假冒的“医疗专家”就会隆重登场 。在老年人见到“医疗专家”前，还有一个被称为“黄金一分钟”的时间 。“黄金一分钟，就是陪同老年人体检的工作人员提前与‘医疗专家’进行勾兑，重点讲述即将咨询的老人平常关注哪类疾病，思想上有哪些担忧，便于‘医疗专家’对症下药 。”民警表示，“经查证，这些身披白大褂的‘医疗专家’是由该保健品诈骗团伙工作人员假扮的，全部没有行医资格 。”
有了体检单的佐证，再加上“医疗专家”的问诊，大部分老年人都会心慌意乱 。此时，“养生基地”的工作人员会适时推销包括“国泰同康”在内的三款保健品 。“‘国泰同康’‘寿之宝5A口服免疫球蛋白’‘覆膜365’三款保健品在推销人员口中变成了有防癌抗癌、治疗心脑血管疾病、预防基因突变等功效的药品 。推销人员采用哄吓蒙骗、优惠降价的方式，促使不少老年人本着早治疗、早康复的想法，掏巨资购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经相关部门检测查实，这三款保健品中的“覆膜365”产品，大肠杆菌超标4倍，为不合格产品 。
至此，南京东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欺骗作假手段将保健品“变身”药品，再高价售卖给老年人的诈骗过程完整呈现 。其间，如果有老年人质疑或反悔，工作人员就会采取隔离措施，不让这部分老年人继续参加后续讲座 。犯罪分子通过南京东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遍布各省市的经销商共同实施有预谋的诈骗犯罪活动 。仅今年4月份以来，在江苏常州经营的4个销售平台就涉及受害人900余名，涉案金额高达1000余万元 。
针对老年人的保健品诈骗犯罪案件多发高发
在看守所，见到了该保健品诈骗犯罪团伙中的两名犯罪嫌疑人 。
卞某河，南京东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讲师，身材微胖，身穿蓝马褂，戴着手铐，头发稀疏，一脸茫然 。“我原来做羊毛衫生意，后来改行做了婚庆司仪 。”卞某河说，“后来，婚庆司仪做得还不错，我就带了徒弟 。有一次听徒弟说，做保健品推销讲师来钱快，我就到南京东鼎公司做了讲师 。”
卞某河说，在南京东鼎公司做讲师不需要任何从业经验和资质认证，只需按照事先拟定的讲稿将三款保健品功效夸大并推销出去就可以 。对于“国泰同康”等三款保健品是否具有治疗疾病的功效，他表示并不清楚，“讲台下坐的全都是老年人，大部分都是三高人群，他们对健康很关注，我们就把产品说成能治疗疾病 。”
至于健康讲座过程中播放的知名人士广告片，卞某河称这在诈骗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只要是老年人认可的知名人士在广告片中出现，现场气氛就会特别热烈 。老人们相信保健品具有治疗疾病功效的原因有一部分来源于名人效应 。”
据卞某河称，仅在江苏溧阳天目湖一处“养生基地”就有8名讲师 。他们每三天开展一次讲座，自称每月收入可达数万元 。
随后，见到一位戴着眼镜、眉清目秀、说话轻柔的年轻女子穆某林 。作为案件犯罪嫌疑人之一，她之前是南京东鼎公司常州地区经销商业务员，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拓展、召集、拉拢、筛选老年人前往“养生基地”参加健康讲座和体检，并适时配合推销保健品 。
穆某林讲述，“采用赠送礼品的方式拉拢老年人是行业惯例 。一些老年人有从众和贪小便宜的心理，只要他们领取礼品就必须留下真实的个人信息，为我们后续开展诈骗做铺垫 。”
拿到老年人个人信息后，穆某林和其他业务员不会立刻联系老年人参加健康讲座，而是打着关怀的名义，不时上门走访看望这些老人，趁机了解他们家庭生活、子女、健康、经济收入等信息 。“通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们会筛选出有经济实力且家庭子女不干涉的老年人，以免费旅游的名义带他们去参加讲座 。”
在“养生基地”，穆某林随时陪伴在老年人身边，目的是为了及时了解他们的身体和思想状况 。而与假冒的“医疗专家”勾兑信息的“黄金一分钟”也由穆某林承担 。“因为我们对带来的老年人情况最清楚，所以‘黄金一分钟’就由我和其他业务员去跟假冒的‘医疗专家’交换信息，目的是让老年人在咨询‘疾病’时更加确信无疑 。”
穆某林表示，与之对接的老年人购买保健品后，她会抽取总额6%的提成 。截至案发前，她已先后获得提成共3万余元 。“我原本想考公务员，已经在复习准备中，没想到因为这个事犯了法，为此要蹲监狱，以后我再也不能参加公务员考试了 。现在想起来很后悔！”穆某林一边说，泪水一边从眼眶中滴落 。
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表示，近年来针对老年人的保健品诈骗犯罪案件多发高发，犯罪团伙采取公司化模式运作，通过夸大、虚构保健品疗效，打着高科技产品、慈善福利工程等旗号大肆蒙骗老年人，犯罪手段欺骗性强、危害大 。全国各级公安机关将继续重拳出击，依法严厉打击保健品诈骗犯罪，切实维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 。同时，公安机关提醒广大老年群众要增强防骗意识，不要轻信“免费体检”或“特效产品”等虚假保健品宣传，捂紧“钱袋子”、守好“养老钱”，不要上当受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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