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走的少年风筝

作者:黎荔
飞走的少年风筝
每年春天 , 都要放风筝 。 小时候 , 我还自己动手做过风筝 。 竹条 , 绵纸 , 扎 , 糊 , 绘 , 不懂太多技巧 , 鼓捣大半天做出来 , 只是像个瓦片一样简单 , 但是 , 拿到操场上试飞 , 春风浩荡 , 瓦片风筝一路扶摇而上 , 飘飘地就飞起来了 , 并且轻盈地越飞越高 。
春天的天空 , 总是有那么多姿态万千的风筝 , 花花绿绿 , 热热闹闹 , 各色各样 , 目不暇接 。 蝴蝶 , 老鹰 , 燕子 , 蜜蜂 , 金鱼 , 蜈蚣 , 唐僧 , 孙悟空……见过手掌大小的风筝 , 灵动飘逸又小巧可爱 。 也见过骨架达3米 , 面积盖过一个成年人的风筝 , 滑翔在半空中 , 活像史前巨兽 。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只只丝线牵连的风筝 , 在春风的吹拂下 , 都成功地飞上了天 , 跟太阳肩并肩 。 大方地展示自己优美的身姿 , 让整片天空成为自己的舞台 。 大风筝 , 小风筝 , 在春天的天空浮动 , 荡漾 , 构成另外一个熙攘人世 。
风筝 , 是属于春天的遥望;风筝 , 是大地艳阳中的自在 。 一只鲜艳的风筝 , 是一个串起的梦肆意地放飞在广袤的天空 。
飞走的少年风筝
那天她走过广场 , 发现天空一碧如洗 , 好多好多风筝都飘在天空上 , 云与风筝一同舒展 。 她想起曾属于她 , 或者说曾属于他们的少年风筝 。 无忧无虑的17岁 , 他们在河边大片的平缓草地上 , 手中的风筝 , 摇摇晃晃跃向对岸的云霞 , 线一圈一圈放出 , 最后只剩下手里的木轴 。 风筝冉冉升高 , 他们大呼小叫 , 前后奔跑 , 仰首探寻风筝飞行的轨迹 。 像风一样自由 , 那是他们的向往 。 这种向往有一点像刚刚发起来的发面团一样 , 那么洁净 , 那么不确定 , 那么香 , 不可遏制地成长着 。 渴望着心灵的释放 , 渴望着生命的放飞 。 盼望着许多事 , 可并不着急 。 生活像阳光下最蓝的大海一样 , 正璀璨晶莹地在面前铺陈开来 。 天上的云彩动荡不安 , 仿佛也受到了情感的震动 。
那时候的他们 , 都有着明净的前额 , 都一脸的烂漫天真 。 坐在草地上 , 鼻子里是青草新鲜的香味 , 头上是恬然自得的风筝 。 当一阵骤急的春风呼啦啦刮过 , 放在地上的木轴险些让绷紧的线带走 , 她说得赶紧把线头系到他的鞋子上去 。 当她凑近他的身边 , 软软的发丝吹到他的脸颊上 , 他发呆地捉住了她的手 。 一声惊呼 , 她的手羞涩地闪躲着 。 在一刹那间松开 , 手里的线团被风筝带走了 。 再抬头 , 风筝早已飘向了悠悠天际 , 远远地变成了小黑点 。
他不会知道 , 每一年三月的春天里 , 当她看见漫天飞舞的风筝 , 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 , 想起曾属于他们的那只风筝 , 那只飞走再也不会回来的风筝 。 当初的日子是一串青涩的果子 , 永远挂在路旁的枝头 。 那只17岁的风筝 , 一定还在时空中的某个地方飘荡 , 正如在茫茫人海中早已消失不见的他 , 也一定永远留存在了某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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