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微博 窦文涛:北上广是江湖 二三四五线城市是修行的道场( 三 )


然后他们马上把电视机、收音机、可乐扫到床底,在脸上画了油彩,拿了盾牌出来跳舞给美国人类学家来看。
3.
最后,传统文化成了笼中的画眉鸟
罗浪: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住在贵州西部,一个少数民族聚居的小村庄里。每年春节我都会去一个月左右,帮他们杀猪等等。
我以前去,想进村子有一个很窄的土路,只能骑摩托车上去。村子里的人穿着侗族的服装,吃着当地的传统食物,天天唱歌。因为唱歌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所有民族的历史和故事都是通过他们的音乐传下来的。
当时我印象深刻。白天唱歌,晚上唱歌,就是一直唱歌。那么他们吃的食物对一个厨师来说也是很有意义的。
过了五年我再去,村口已经铺上了非常方便的水泥路,一些村民的家变成了小卖部,有各种各样常见的零食、可乐;他们的衣服也改变了,不再穿他们手工织布、蜡染的衣服。
然后那天晚上,我说我从美国带了一台好的录音机,希望能录下他们的歌。村民们都敲得太多,不想唱歌。第二天,我看到旅游团有面包车一辆接一辆地来了,孩子们都穿着传统服装,开始唱歌。
当时我想到我之前去宁夏看到的一种鸟,叫画眉。你越好、你越美,我们就越要把你藏起来,关在笼子里面。但其实那些村民也是人,也想发展,也想看电视剧,也想吃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窦文涛:也许到最后,某种民族文化就像画眉一样,如果你要让它存在,你就弄个笼子把它保护起来,让人们来观赏。可是对于笼中的鸟来说,我也想从三线城市变成一线城市。
马家辉:日常生活也是如此。比如我曾经参加过香港保护旧区的活动,二战前那里有一些老房子。有一段时间,政府说要拆,我们热情地说不,文化遗产要保护,里面的人不要赶走。那些居民应该住在老房子里。
结果其中一个居民就跑来跟我说,我也想住坐电梯的大楼,你干嘛一定要保护着我,逼我在每天走楼梯走四层呢?同一个道理。
文都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东西的消失是自然的,最终会变成博物馆般的存在?
罗朗:其实博物馆是很有意思,但是你想住博物馆吗?
蒋方舟:刚刚他说的其实也是我特别大的一个困扰,就是把人家当成展品式的东西,把他人的生活当作是一种景观,然后参观一下他们的生活就又离开了。
后来觉得是因为城市生活太无聊,或者说太同质化。我听过无数作家告诉我,城市里没有故事,它只能记录某一段人的生活。
如果你要找戏剧性的、永恒的、有特色的东西,你就只能去县城、乡村、少数民族聚集区。
但是你走了,就把别人变成了风景,希望别人永远这样。这是一个永恒的矛盾,不知道怎么解决。
窦文涛:所以其实罗朗也还是没有融入当地社会,虽然你是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但实际上在人家眼里,你还是个老外。当然你的乐趣也就在这儿,就像比如说我到欧洲的一个乡村住一个月也没有问题。
劳伦:但是如果你长生不老呢?2009年搬回北京,去看被拆的胡同,居民住在旁边的新房里。
你是可以唏嘘,但是你在北京夏天八月份的时候去体验过公厕吗?如果政府把这块地收起来,给你楼房里的新家,谁不愿意?有暖气,有自来水,有城市生活的各种东西。
包括我去贵州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没电,每天早上都要去河边打水,我觉得很特别,很有意思。但是如果喝了水感觉不舒服怎么办?你生病了吗?你认为继续这样做方便吗?所以这是错误的。
后来有人问过我,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为什么不坐飞机。我是可以从北京飞到西安,那中间的路程呢?那么快,路上的一切你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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