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留学日记 在疫情中读《胡适留学日记》( 二 )


胡适的处境是多变的:一个剧变的中国。像胡适这样走中间路线的知识分子“活”了这么久,也委实不容易。胡适的路子是沉淀式的:经历了与梅光迪的白话文学辩论,胡适只想用一本实际的《尝试集》作出示范,尽管他的诗才实在平平;ZZ风波中劝大家先把自己铸造成器,应者寥寥;到后来,他研究诸子,考《水经注》、《红楼梦》等,都是在示范他的治学理念和方法。今之视昔,我们可以说他在激荡的时代中守住书桌,也能借唐德刚的话说他是“爱惜羽毛”。结果是,他没有像傅斯年和史语所诸人在新史学上筚路蓝缕,也没能作出鼓舞群众的革命文章,杰出的白话诗作也不多。他守着他的学法,守着他的“道”,盗火之外,不断地提点后学:“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认真的做事,严肃的做人”。直到后来,自由主义学者不见容,是时代的悲剧。
仅胡适日记中的一些思想和行动,就很有讨论和借鉴的意义。无论是他自律的理学态度,还是他用世界主义软化民族主义的方式,还是他积极观察美国社会的态度和举措,都值得我们好好看看今天的中国留学生和海外留学生。在我看来,在这些散落的碎玉中,有一条线索值得关注,那就是他对“一致性”的自觉追求。他强调,人要“始终如一”,言行和思想要“始终如一/始终如一”,在外交层面,要与自己的国家“始终如一”。对内在“一致性”的自觉追求,既是五四一代很多学者研究和阅读世界的态度,也是哲学上的时代,古希腊也有类似的想法。如果我们在现代性的框架中思考,追求“一致性”,那就是一种理性的建构,用一套一致的逻辑和理性,对认知对象进行有序的梳理和规范,以构建一个稳定的、自洽的系统。20世纪后期,这种“树状”模式被改为“块茎”模式。模式的转变伴随着对科学主义的怀疑,随着对感性和非逻辑的强调而深入。最后体现在现实中,就是我们这个时代。读学者成长日记的好处是可以触摸到他思维形成的轨迹。看他受到了怎样的影响,分析他如何调整自己的思想,取决于对文本多声部特征的分析。我暂时没有兴趣去探索阅读的历史,也不指望画出观念史的全景。我只想引用胡适离家前的一句诗:“吸烟的人,衣着纯洁,大部分是我的朋友。”。我们的知识要么来自别人,要么已经被别人证实。知识的进步和灵感的产生就像神经元之间电流的跳跃。知道了这一点,就有可能打破“理性与感性”的二元区分,试图把握“一致”与“不一致”之间的常态。
《胡适留学日记》是有局限的,胡适也是有局限的,但他对我的影响一定是长远的。自从初中时爸爸给我薄薄一本胡适的文选,我便有意找胡适的东西来读,泰半是文章、随笔和讲稿之类。后来有点长进了,开始看他人对他的书写,最早是唐德刚,后来是欧阳哲生等,随后还有耿云志和其他学者。只可惜,我至今还没有读完江勇振的系列作品,也没有读完罗志田的书。尽管如此,我已经可以在我的言行和思维中甄别出来自胡适的部分了。胡适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不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学者。我有很多方面也不是得了他的启发。胡适在治学领域上是保守的,是有士大夫精神的。即使他已经重视各种剧,但那不是他的主攻方向,也没有特别大的建树;即使他参与了政治,在政治学方面却没有成就,甚至在任驻美大使时多次惹蒋介石不满;乃至他的治学方法,也要在当代有所调整,即使他的方法并未过时。
《留学日记》可以作为第一手资料阅读,但也要质疑。胡适从一开始就知道,留学既是机会,也是机遇。作为他那个时代的一员,他不认为日记是不可侵犯的隐私。他知道日记终究会出版,会成为后人了解他的一种方式。因此,他的日记是有选择性的,甚至在后期有一个中心主题。家庭部分逐渐被隐藏,感情生活也是如此。根据王凡森的判断,“私人领域”的概念已经改变。所以单从《日记》来看,年轻的胡适可以说只拿到了基本的一套,但还不够。所以我才说胡适的探索不能停止,之后可以加到豆瓣日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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