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新赵建新：绍兴的两个园( 二 ) 鲁迅|陆游|沈园|绍兴

从鲁迅故里去沈园很方便，东行不到二百米，路南便是。沈园又称“沈家园”，园虽姓沈，却因陆游而闻名。中国历史上感人的爱情故事很多，既有帝王之家的“长恨歌”“霸王别姬”，又有百姓之家的“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而陆游唐婉的凄美故事，借助那一唱三叹的《钗头凤》和痛入肺腑的悼亡诗流传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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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沈园，先会看到路口垂柳下的陆游唐婉像，造型就象一面半实半虚的圆镜。左边一半是唐婉的金色浮雕，右边留空，镜外是陆游的灰色石像。他们穷尽一生寻觅，心是那么近，而身却离那么远。阴阳两分，破镜难圆，只将愁绪付杨柳，晓风残月伤离别。
沈园有两重门。第一重是牌坊，第二重是园门。园门右侧，草丛之中，一块大卵石中间裂开，分成“断”“云”二字。“断云”谐音“断缘”，说的是陆游唐婉有缘而中断，有情却未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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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着“断云”，沐着细雨，我缓缓走进沈园。沈园不算很大，但却是绍兴城内古典园林中唯一保存至今的一处。园中石径弯弯，草木丰茂，一池碧绿铺满荷塘，丛丛修竹青翠欲滴。园中有亭名“孤鹤轩”，“孤鹤”正是陆游的自况。的确，从家事看，与唐婉夫妻和美，却被母亲拆散，形如孤鹤失伴；从国事看，虽以天下为己任，却屡遭贬谪报国无门，恰似独鹤失群。导游说，陆游当年就是在这里巧遇已改嫁十年的表妹唐婉。唐婉在对面亭子里望见陆游，悲喜交加，征得丈夫赵士程同意，差人给陆游送去酒菜后怅然离去。陆游触景伤情，借酒浇愁，奋笔在墙上写下了《钗头凤》。
从“孤鹤轩”下来，走过小亭跨过小桥，来到那段令人伤感的石壁前。两首《钗头凤》，那是陆游唐婉相思血泪的和声，是他们千古知音的见证。右侧石壁上是陆游那豪放的行草：“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左侧的石壁上是唐婉那俊秀的楷书：“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虽然石壁有些斑驳，字迹也显模糊，但很多人都能记诵。导游说陆游词是真迹，而唐婉这词、这书其实都为后代文人所做，细想也是，即使唐婉真写了什么，也会如黛玉焚稿一般，绝不肯公之于众的。唐婉是否见过陆游这首词，是否又步韵和词，并无确切记载，只知道她此后不久就抑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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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讲完《钗头凤》的故事，在场众人无不感叹。这时候雨点更密了，我们匆匆离开沈园。其实故事到此并未结束，陆游和沈园的情分还有很长很长。陆游晚年还乡隐居，对唐婉的怀念化成对沈园的一腔眷爱。75岁的时候，陆游重游故地，正值唐婉去世四十年，他写下《沈园二首》：“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81岁，他写下《梦游沈家园》：“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84岁，陆游去世前一年，还不顾年迈体弱再游沈园，并作《春游》诗:“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至死不渝的情感，唐婉地下有知，也当泫然感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