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均 武 汉 遗 物( 四 )


她于2月21日凌晨离开。19号,我还用手机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今天带了四瓶球蛋白。这是她在微信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全家都在想办法买球蛋白。那时她应该是清醒的,看到大家都在为她找药,知道都在关注她。其实我妈很喜欢热闹,也有一点小虚荣心,希望女儿能陪在身边。但这次就留下她一个人。
我妈妈在我37岁的时候生下了我。现在我37岁了,我已经失去了她。我感觉糟透了。我跟我爸谈这个的时候,他好像有心理准备。
他觉得,我妈能走在前面,是她的福气。她基础疾病很多,我爸经常担心她卧病在床会受折磨。他还担心如果他走在我妈前面,我妈的退休金少,住不起养老院。
养老院里有很多老人。有一次我看到饭堂里有一个地方。我随口问,对面婆婆在哪里?我爸爸说她上周去世了。婆婆得了癌症,心脏病发作,倒在地上死了。
我当时吓一跳,但我爸很淡定,说这样走得还挺舒服的。我爸对死亡看得比较开。
我之前和他讨论过,最后一刻要不要插管?他说,当然不能插管。但是我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她走的时候,我不同意插管。知道自己要死了很痛苦,这样睡会很好。
很想纪念一下我妈,但现在后事办不了,更不能请亲友上门悼念。人生一场,不说轰轰烈烈,总要留一点痕迹,让别人知道你来过吧。

2月21日凌晨,饶的母亲沈香玲去世。这是她留下的东西,右下角是养老院的活动卡。2月8日,沈香玲还在参加活动。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邱均 武 汉 遗 物】
72岁的邱军,健美比赛的门票和奖杯
讲述者:海容涛,41岁,邱钧的女婿
你知道吗?在中山公园,每当公公出现的时候,基本都是压制观众,就像明星一样。因为像他这样身材匀称、肌肉发达、长得漂亮的老人很少。
除了健身,老爷子没什么其他爱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打牌。
我婆婆走得早。三年前,他从武昌搬到汉口和我们住在一起。每天早上9点出门,去公园健身。午饭后,去锻炼2个小时,即使是晚上,每天锻炼4、5个小时。毕竟他已经70多岁了,这么大运动量一开始我们会担心,但是每次说服他,我们都说没问题。
我有时在健身房碰到他。他都在力量区,做史密斯机比较多,防护很专业。我的肩、背基本都被他指导过。让他教,他一下就进入老师的状态,很严肃,做不到位直接说,“你这个动作不对,再来。”
每年,他都会再次参加前一年参加的比赛。以前对健美不太了解,跟他去比赛才知道这条线的严格——控水控糖,提前训练多久,有要求;在比赛之前,你也应该给它上油,这样当灯光落下时,你就可以看到你肌肉的线条。
去年在北京他拿了金牌,我们在奥林匹克公园、水立方那边转了4、5个小时,他不停和奖牌拍照,每次都笑得跟孩子一样。
我的妻子和父亲参加了2016年武汉的第一场马拉松。我跑了42公里,他们跑了13公里。跑完之后,他们坐地铁在终点接我。当时还剩下195米,我已经接近极限了。路很窄,我突然看到了他们。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突然有了泉水,让我很感动。接下来的三节课,老人每次都在终点接我。
他平时不喜欢说话,只有提到健身,话才多起来。他可能就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1月24日,他开始发烧,吃不下东西,但他从没说过哪里不对劲。我们担心他不好意思,就把每一项的身体情况都列了一个清单,然后建立了一个微信群,让他每天在群里举报,但是他没有举报。提醒他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要戴口罩。他什么也没说,戴着面具是一种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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