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何少强每每想起爆米花的味道|青未了 | 爆米花的味道,是一首童年的歌谣

文|何少强
每每想起爆米花的味道 , 思乡的情绪便一刻不能停下来 。
故乡在多山多树的滇东南弥勒西山 , 聚居着彝族支系阿细人 , 是彝族舞蹈“阿细跳月”的故乡 。 在我小的时候 , 村里还没实行包产到户 , 经常嘴馋得厉害 , 一天老想着东西吃 , 却几乎没什么零食可吃 。 我胸前挂着弹弓 , 在村里青石板路上溜达的时候 , 嗅到谁家在炒爆米花 , 就垂涎三尺 , 便站在墙外狠狠地吸上几口弥漫着爆米花香的空气 。

文 | 何少强每每想起爆米花的味道|青未了 | 爆米花的味道,是一首童年的歌谣
文章图片
一个阴冷的冬日 , 山下一位汉族老爷爷挑着爆米花的工具进山来 , 我喜出望外 , 飞奔回家 , 躲着大人舀一茶缸玉米端了 , 抱上一小捆柴禾 , 拿着一条破麻布口袋 , 来到村前的小场院 。 场院早有许多小朋友围在那儿 , 欢闹成一片了 。 摆着爆米花机的周围 , 堆满小山似的柴火 , 盛玉米的家什有土碗、土罐、搪瓷茶缸 , 也有饭盒、锑盆、小竹筐 , 真是五花八门 。 不知哪个小朋友心急 , 竟连装粮食的大箩筐也扛来了 , 排在队中 , 像是小人国来了一个庞然大物 。 我把玉米茶缸排上队 , 耐心等着长蛇阵慢慢往前挪动 。 我静静地看老爷爷怎样爆玉米花 。
爆米花机是一只铁罐 , 外表黑不溜秋 , 里面黑咕隆咚 , 长着一支尖尖的羊角 , 那是等一会儿放炮的机关 。 老爷爷边拉风箱边往炉盆里添柴火 , 火苗变成烈焰跳动 , 仿佛跳起热烈奔放的“阿细跳月”舞 , 燃起我童年的梦想飞向远方 。 老爷爷一刻不离盯着铁罐上的压力表 , 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 叫我们离他远点 。 他起身拎起铁罐 , 对准套有废胶轮胎的布袋口 , 将铁棒的圆锥形小孔套上尖角 。 只听“嘭”的一声震天响 , 就地冒起一团白雾 , 爆米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 严严实实包裹了我们 , 震天的响声吓哭一两个没留神的小孩 。 不管谁家的爆米花 , 大家见者有份 。 小孩抓了米花满嘴满牙地塞 , 刚才吓哭的小孩早已破涕为笑了 。

文 | 何少强每每想起爆米花的味道|青未了 | 爆米花的味道,是一首童年的歌谣
文章图片
傍晚 , 我忐忑着把半口袋玉米花扛回家 。 父母并没有责怪我 , 反倒一家子吃得很开心 。 我把身上装着弹弓石子的口袋都掏空 , 塞进去一把又一把爆米花 , 我的童年时光 , 就这样浸泡在爆米花的浓浓芳香里了 。 有时候 , 想吃爆米花 , 但很久很久等不来老爷爷 , 就自己在火塘里爆米花 , 抓一把玉米粒丢进火塘灰里焐 , 焐不多时 , 玉米像一个个土地雷 , 噼噼叭叭 , 从火塘里跳出来 , 灰头土脸的 , 个个绽出笑容 。 但这样的爆米花解不了几天馋 , 就希望老爷爷赶紧到村里来 , 像盼着电影放映队来一样 。 老爷爷果真挑着担来了 。
那天 , 生产队正在开群众大会 , 讨论分组搞“五定一奖”生产责任制 , 不知哪里意见不合 , 大家吵成一团 , 声音大得似乎要把屋顶掀翻 , 队长大声喝令都安静不下来 。 就在这时 , 突然发现不远处正在生火架锅的老爷爷 , 队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他往仓库里走去 , 很快端一簸箕金黄的玉米粒出来 , 然后低头跟老爷爷耳语几句 。 老爷爷笑呵呵地 , 盛了一茶缸玉米倒进铁罐子里 , 马上拉风箱燃火添柴 , 把铁罐子烧得滋滋响 。
会场正吵得热火朝天 , 老爷爷提起冒烟的铁罐来到会场边 , 把罐口朝天 , 羊角一敲 , “嘭”地一声震天响 , 轰出一锅爆米花 。 白雾腾起处 , 爆米花漫天飘落 , 像天女散花 , 顷刻间落满一地雪白 。 愣了片刻 , 社员们就马上醒过神来 , 纷纷就地弯腰去捡满地的玉米花 。 队长说再轰两炮 , “嘭”“嘭”两声过后 , 会场里只剩了咀嚼爆米花的声音 。 队长说散会 , 会便果真散了 , 大人小孩边走边嚼 , 满嘴的爆米花嚼得有滋有味 , 幸福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