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幽默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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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译自清·蒲松龄《聊斋故事》01万福，字子祥，山东博兴人，从小攻读诗书。家中虽有些财产，却时运不济：二十多岁才考上秀才。家乡有个旧俗：官府派下的公差徭役，多由富裕人家承担，忠厚老实之人常常为此倾家荡产！一次，万福恰好被报上充当劳役，心中害怕，便偷偷逃到济南，租了一间房子住下。02一天夜里，一个女子忽然投奔而来，模样颇为俊俏，万福很喜欢她，就留她住下。问她姓氏，女子自我介绍道：“实不相瞒，我是狐狸，但不会祸害你。”万福疑虑顿消，反而更加喜欢她。女子又嘱咐他不要与他人住在一起，从此每天必来，与万福同床共寝，平日生活物品，无不由狐女供给。不久，几个相识之人不断前来拜访，往往通宵不走。万福心中讨厌他们，但嘴上又不好拒绝，几天后，不得不以实情相告。客人们一听，都想一睹狐女芳容，万福就对狐女说了，狐女回道：“见我何为？与常人无异！”客人听闻声音，犹在耳畔，四下环顾，却不见人影！其中有个叫孙得言的人，平素爱开玩笑，一再请求相见，并说：“听闻你娇音，即刻令人魂飞魄散！又何必吝惜芳容，空使人动了相思之情？”狐女笑道：“好个贤孙！见了面，想给你老祖母画张《行乐图》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狐女又说：“我既是狐狸，就给诸位讲个关于狐狸的故事，不知是否愿意倾听？”众人纷纷赞同。狐女说：“从前，一个村舍的旅店中住着许多狐狸，常常出来作祟。客人们知道了，均互相转告不去投宿。半年过去，店里冷冷清清，谁也不愿上门。主人十分忧虑，非常忌讳说‘狐’。“忽有一个异乡人，自称是外国人，见到这家旅店就去投宿，主人非常高兴！刚想邀客人进屋，就有路人悄悄告知异乡人：这家有狐狸！客人一听就害怕起来，忙把这话告诉了主人，并打算换个地方住。“主人极力说明那是瞎话，客人这才住了下来。进入房间正要躺下来休息，只见一群老鼠从床下跑出来，客人大惊，连忙跑了出去，大声疾呼——‘有狐狸’！“主人惊问缘故，客人抱怨道：‘狐狸巢穴在此，为何骗我没有狐狸？’主人又问：所见狐狸长何模样？’客人答道：‘我所见的狐狸，又细又小，不是狐狸儿子，便是狐狸孙子！’”说罢，满座客人捧腹大笑。孙得言说道：“既然不肯相见，我等就在此过夜，阻止你们行巫山云雨之事！”狐女笑道：“留宿倒也无妨，倘若小有冒犯，勿要介意！”众人唯恐狐女作祟，纷纷起身走了。然而每隔几天，总要来一次，讨狐女一阵笑骂。狐女十分诙谐，常常一句话逗得客人们前俯后仰，再滑稽之人也压不倒她，大家风趣地称她为“狐娘子”。03一日，设酒宴饮，万福坐在主位，孙得言和陈氏兄弟分坐左右，上头给狐娘子摆了一张坐塌。狐娘子推说不会喝酒，大家就请她坐下谈话，狐娘子愉快应允。酒过数巡，大家掷骰子，行“瓜蔓”的酒令。一个客人正好碰上瓜色，该罚一杯，这客人却风趣将酒杯移到上座，说道：“狐娘子还很清醒，暂替我喝一杯吧？”狐娘子笑着说道：“我从不喝酒，愿讲个故事，以助酒兴。”孙得言连忙捂了耳朵，不愿意听。客人都说：“若骂人，就要罚酒！”狐娘子笑着说：“那我骂狐狸怎么样？”大家说：“这倒可以。”于是侧耳倾听。只听狐娘子讲道：“过去有一位大臣，出使到红毛国去，头戴一顶狐皮帽子去见红毛国王。国王见了他所戴帽子，觉得稀奇，询问道：‘这是什么毛，如此柔软温暖？’“大臣告诉是狐皮。国王又问：‘生平从未听闻过此物，狐字如何书写？’“大臣一边在空中比划，一边念道：‘右边是一个大瓜，左边是一条小犬！’”立即逗得宾主哄堂大笑！坐在右侧的陈氏兄弟，一个叫所见，一个叫所闻，见孙得言很狼狈，就插嘴道：“雄狐狸哪里去了？纵容雌狐狸在此散布流毒！”狐娘子接着说：“刚才的故事还未讲完，让一群狗吠声给打断了，让我接着讲完：国王看到使臣骑的骡子，心下好奇，使臣告诉国王说：‘这是马生的。’“国王更加奇怪了。使臣解释道：‘在中国，马生骡，骡生驹。’国王详细问了驹的外形，使臣最后说：‘马生骡，是臣所见！骡生驹，是臣所闻！’”满座又大笑起来！客人自知不是狐娘子对手，便约定：往后第一个开玩笑者，就罚做东道主！不久，众人酒兴正酣，孙得言对万福开着玩笑道：“我有一幅上联，请你把下联对出来。”万福说：“上联是什么？”孙得言说：“妓者出门访情人，来时‘万福’去时‘万福’。”大家思索半天，无人能对。这时，狐娘子笑道：“我已想好。”众人侧耳恭听，只听她念道：“龙王下诏求直谏，鳖也‘得言’，龟也‘得言’。’”满座宾客被逗得无不倾倒狂笑！孙得言却大怒，说道：“刚刚和你订了约，怎么又犯戒了？！”狐娘子笑着说：“这回的确是我之过，但除此之外，再无准确下联了。明天由我设宴，以赎过错！”大家又互相取笑一阵才散去。狐娘子的诙谐故事，简直说不完！04过了几个月，狐娘子与万福一同回到博兴。到达博兴地界时，狐娘子对万福说：“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住在附近，好久不通往来，不能不去问候一下。况且天色渐暗，我们一同借宿一晚，明早走吧！”万福问她在什么地方，她用手往前一指，说道：“不远。”万福怀疑前面并无村落，就姑且跟着她行走。行了大约两里路，果然见到一处村落，万福从未见过！狐娘子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敲门，一个老仆出来应门，进入院中，只见千门万户，楼阁相连，好像一个官宦人家！不一会，主人出来了，一个老翁，一个老妇人，向万福施礼请坐。接着摆出了丰盛的酒宴，如同对待女婿一样招待了万福，二人当晚就睡在老翁家中。次日一早，狐娘子对万福说：“我突然仓促同你回家，恐怕会让家人赶到意外和惊异。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万福依了她的话，先走了一步，并预先将狐娘子告诉了家里。不久，狐娘子也来了，跟万福有说有笑，只是旁人无法看见！过了一年，万福因事要回到济南，狐娘子也随他一同前往。忽见门外走进来几个人，狐娘子与他们交谈片刻，互相寒暄，十分热情。最后对万福说道：“我本来是陕西人，与君有一段夙缘，这才与你同居如此之久！如今我兄弟来接我回去，不能终身侍奉了！”万福百般挽留，狐娘子却不同意，最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