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夏|刘雨梅 ‖ 学车往事去年初夏

去年初夏，报了名去学车，原是不想去的，单位一堆公事，家里一堆俗事，恐怕没有时间，也踏不下心来。又想：“车早晚都要学，那就不如早学，再说什么时候去学？明年吗？明年估计比今年还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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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早早起来，化了淡妆，穿上镶着水钻的细高跟凉鞋，骑自行车赶到驾校的时候，同学都已经去了训练场，赶紧去追，路却不熟，胡乱拐进大洼里，轱辘陷进了松软的泥土，整个人从自行车上跌了下来。挣扎着起来，推着车子往回走，细高跟却不做脸，走一步往外拔一下，赌气脱了鞋子拎着，光着脚走了半个小时才看见训练场。找到自己教练的那辆车，车上已经坐了五个女学员，还有六、七个等在下面，都是焦灼的神情。我排在最后，蹲在墙角还晒着半边脸孔。每人两圈，到我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教练黑着脸，也可能就是这样的肤色，常年在外面晒的。看了看我的鞋子，上面粘满泥土，已经面目全非，说：“以后穿平底的。 “我微笑着答应，心想：“倒想着让我穿高跟的了！”车刚刚启动，电话响起，一脚踩在刹车上，车憋死，教练一个趔趄，瞪我一眼。电话是单位打来的，下午要开会，答应下来，又发动车子，跑了两圈，中间憋死四次，电话响了两次，教练脸色愈黑。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直接骑车到车站，坐上公交车直奔单位。会后回到县城已经傍晚，只有明天再去。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叫苦不迭。咬牙起来，一面熬着米粥，一面将油门，刹车，离和之类的事寻思一遍。这次穿上厚的阔腿仔裤，蓝色背心，球鞋，不化妆，只涂厚厚的防晒霜，戴蓝色遮阳帽。以后几天全是这样装束。只是每每心不在焉，一上午便有十来个电话，父亲血脂又高，伯伯又来住院，妈又犯气管炎，单位的总结要上交，闺密的儿子被狗咬，亲戚的女儿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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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在进车一分钟之前把这些烦恼的电话通通滤去，即使这样还是心不在焉。学到第三天仍然跑一圈憋死两次。教练说：“你不要再来了。 ”第二周没去，单位里有些急事要处理。再去的时候就要预考了，大家看到我都很惊奇，以为我早已经放弃了。我跟教练说：“我要参加考试。 ”同学们和我是一样心情，即使预考没有通过的也坚持要去参加正式考试。二十几个学员没有一个放弃的。因为到了关键时期，每个人都坚持来学，大家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最多只能摸两次车。我看到别的学员在车上练，就跟在车的后面小跑，看他的动作和失误，默默地记下来。晚上拿着儿子的玩具车，翻来覆去地琢摸。即使这样依然不得要领。我资质不好，方向感极差，从来没有摸过车，连摩托车都没有骑过。孩子的爹也急了，每天下了班开着自家的车陪我来练。人家都说夫妻之间是学车的最坏搭档，果然不假，他性情暴躁，我因怕他着急就更加糊涂。我问他：“如果车尾要向左摆，方向盘往那边转？”他看了我一眼，眼睛瞪起来，吼到：“你愿意上哪边转就上哪边转。 “便拂袖而去。我也心升恼怒，只是觉得自己如此愚蠢，便敢怒不敢言。一周下来，原本微黑的肤色已经晒成黎黑。一次，骑着自行车从训练厂回来，看到邻居老田大哥，忙停下来打招呼，他应酬了两句，忽然说：“哎呀，我刚认出来，感情是你，怎么黑成这个样子！"写诗的胖哥，自己傻大黑粗的，偏偏爱取笑别人，远远的看见我，大声的吆喝：“我还以为哪来了个非洲女人！”还没有回到家，就收到他的短信：“你皮肤微黑/怎么怎么……..”我差一点气死。索性不带遮阳帽，不涂油腻的防晒霜，只把卷曲的长发编两条辫子，出入穿肥大的裤子，长袖白衬衣，将一张“荞麦脸”暴晒于阳光之下。有一次这样的装束去送孩子。他回来说：“妈妈，同学都问我，那个美女是谁？”我便笑逐言开，更加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