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垢何曾相受 也说东坡诗词


【水垢何曾相受 也说东坡诗词】苏轼的诗歌水平被公认为很高。王国维说:“没有三代以下的诗人,就没有庄子、圆明、子美、子瞻。”苏轼与庄子、陶渊明、杜甫一起被王国维列为“第一线”诗人。然而,今天苏轼的诗中精彩的篇章比比皆是,但似乎写起来毫不费力,很少给人一种煞费苦心的感觉。
同时代的王安石,有一则着名的炼字故事。据《容斋随笔》记载,王安石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个“绿”字,王一开始写的是“到”,后改成了“过”,再改成了“入”“满”等等,改了十多次,最后改成了“绿”。但苏轼,却很少有这种字斟句酌的故事,他的诗词始终有一种飘然轻举、高飞万里的畅达感,似乎未经意,又是天然的大手笔。
你可以挑出苏轼的名句来看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件事在古代很难完成。”“回头看,一直都是萧瑟,回家,又没有风雨和无情。”“把西湖比作西方,化淡妆总是合适的。”“我不知道庐山的真面目,但我只在这座山上。”“竹外三两桃花,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些句子,
而有些名句,一眼就能看到一种“功力”。比如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李商隐的“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李贺的“一泓海水杯中泻,遥望齐州烟九点”,秦观的“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明显能看出作者的较劲,力求达到耸人耳目的效果,创造阅读的陌生感。
苏轼的诗很少有这种感觉。他似乎没有刻意发挥自己的实力,创造了一种特殊的阅读体验。比如著名的“徽州一绝”——“罗浮山下四季如春,蜜橘杨梅新。一天有300颗荔枝,从没费心长成岭南人。”诗词很有名,但要说什么好,抓不到什么“亮点”。是拼写还是警句?是境界还是天气?好像有些人谈不下去,但就是这种谈,却在心里潜移默化,千古流传。
这就是一种天才。所谓天才,就是有一种俯视感,不屑于炫技,也不有意标榜自己的风格,信笔而挥,就是非凡的笔墨。苏轼曾评价自己的书法是“吾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其实评价他的诗词也恰当。天才是不需要参照系的,不会表现亦步亦趋的紧迫,就像嘴上说“我没复习”的学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交卷却是高不可攀。
后人在评价苏轼的诗时,往往用“以文为诗”、“以诗为词”。苏轼的创作往往是“跨界”的。在他眼里,他的创作“风格无限”,诗、文、词可以混搭。这种“越界”恰恰是苏轼天才的表现:我创造规则,不被规则束缚。
其实,天才更像是种气质,未必是评价诗人的最高标准。比如杜甫,很少有人用“天才”“才子”来形容他,但毫无疑问,他是古代最伟大的诗人,或许没有之一。杜甫的诗,构建了一个恢宏壮阔的艺术世界,尤其是七言律诗,在格律的规范之内达到了表现力的极致。这种气魄与深度,未必适合“天才”这类略带轻松感的形容,但毫无疑问是高山仰止的盖世之才。
清代赵翼评价说:“尤其是人迹罕至者,生来笔健,凉如悲梨,切得快。有一种必须要达到的隐藏感,没有什么难的感觉。所以李、杜之后,虽是大家,却不及李、杜。”或许在赵翼看来,苏轼可以成为继李白、杜甫之后的一代宗师,但或许其收敛、含蓄、婉约的一面却不多见,所以不如李、杜。
不过,天才多是可爱的,苏轼的人气,可以说是毫无争议的最高了,他是跨越千年的文化偶像。苏轼的可爱随处可见,就像在浴堂搓澡,他竟然也写出一首颇有既带幽默也含哲理的《如梦令》——“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用一首词,来教搓背人下手轻点,这种从星辰到凡尘、从殿堂到浴堂,无一不可拿来创作的天才,让人如何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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